纪楚僵硬地笑笑:“是。儿臣还想着此次也将宋美人的份位升一升,毕竟久侍君侧有功。”
邱棠手里一停,应和道:“皇上若是想,倒也不违礼俗。”她向下人们使了个眼色,下人们垂首退下,只余下他们母子二人。“哀家听见流言,说这宋美人的出身有问题。皇上知晓吗?”
“朕已命锦衣卫查过,只是谣传。”纪楚道,“母后安心,谣言已被根除,不会影响新人入宫的。”
邱棠颔首:“那便好,但皇上还是一切以新人为重。就算不为自己,也不能因此事看了朝堂上那群大臣的脸色。”
纪楚一惊:“母后的意思是?”
“母后是你的生母,不是想不到你几次三番推诿是因为心上有人了。你不说,母后亦不敢多问。可古来帝王家,又能有几个真正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呢?难啊。你父皇,当年同那夏氏太子妃再怎么情深似海,你不也是长子吗?”邱棠叹了口气,“没有子嗣,朝堂上便会有谏言,百姓中便会有流言。母后所做一定是为你好,母后绝不会害你,但你心里的结只能你自己去解。”
纪楚没敢看她,只是应声。
“穆宁啊,天子乃是上天之子,万民之父。既享着天家的权威地位,便要尽天家的职责。你自幼便学的是‘为万世开太平’的儒学,不能叫情爱这种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挡了你的路啊。”
“母后说的是。”纪楚讷讷地点头,倏尔眼角一酸。
邱棠用眼神怜爱地描摹着儿子的身形,道:“母后只愿你平安喜乐,切莫苦了自己。若是想收那姑娘入宫,无论什么出身地位,母后绝不会阻拦,定会将她好好养在宫里。你可知,母后最不愿看见的便是你这幅心里憋屈的样子。”
纪楚只是苦涩地谢过,心说那人要是个能收入后宫的姑娘就好了。
邱棠见纪楚郁郁寡欢,不便多说什么,只问:“皇上还有未说之事吗?”
纪楚摇头:“把宋美人一事说清即可,前阵子来的少了,朕只是愿多陪陪母后。”
邱棠也知他留着勉强,便道:“皇上还有朝堂要事便会崇明殿吧,日后再来请安便是。”
“那儿臣先行告退。”纪楚不再多说,行了礼便逃一样上了车辇。
下人们依旧候在外面,对着纪楚的背影恭送叩首。有好事者偷着往里瞥,只见太后倚在软榻上一脸愁容,周围是未来及拿走的新衣。此情此景,无人敢多言一句。
良久,邱棠的声音悠悠传出来:“杜鹃。”
杜鹃乃是邱棠贴身的大姑姑,自邱棠一入东宫便跟在身边的心腹,是个精练能干的中年女人。她轻声步入,回身闭上门,垂首候着邱棠发话。
“拿纸笔来。”邱棠吩咐道。
杜鹃闻声便动,只见邱棠只写了几字,便把那有字的一片纸撕下,叠好,递到杜鹃眼前。
杜鹃没多话,会了邱棠的意思,把纸条收进袖中。“娘娘,把宫外的人扯进来,是否不甚妥当?”
邱棠面色不动地答:“我再出手,保不齐她生疑。”
“这长华宫上上下下,陛下疑心谁也疑心不到您头上啊。”
“我说的不是皇帝。”邱棠伸手点了点桌子,“那姓宋的小丫头可没那么简单。”
杜鹃顿时恍然大悟,不禁扫向袖中的纸条,又转为了诚惶诚恐的表情。
邱棠望向门缝遮不住的光影,叹气道:“虽是新人入宫,可宫里很快便会静下来了。”
杜鹃屈身行礼,退出门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