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”宁师道轻薄的睫毛微微颤动着,银灰色瞳孔里倒映着余照火那双几乎闪闪发亮的眼睛——他明明应该说点什么,然而心内空空,难得词句。
这般热烈的真心剖白,饶是寻常人一生也难得一回,何况宁师道一生到此与霜雪为伍,更加无法反应。
原来说说曾经,是这样能令他开心的事么?好像他身上那种热烈的真心已经烧成了火焰,教这整间屋子都温暖起来——宁师道脑中闪过些缱绻念头,遂觉是身上的被子此刻不合时宜,才让他自觉脸颊燥热。
本就怔然无措,余照火见他一直不说话,还以为是伤势出了状况,关切地贴过来问:“……怎么不说话?发烧难受吗?”
他说着便用手去贴宁师道的额头:“也不算发热……怎么脸红成这样?”
“……”宁师道只怕再这么下去会更红。他耐着性子等完余照火的话,从被子下伸出手来将眼前的手臂挪走:“许是……许是风吹的。”
余照火撤手叹了一声:“这回可看够了?我去把窗子关上。”
宁师道这回没再拦他,实在是因为与眼前的灼热相比,屋外的薄雪已不足以了。
关窗时,余照火听见外面摊贩做活儿的动静,想起两人今早还没吃上饭,于是开着半扇窗在那里问道:“你想吃点什么?我出去买。”
宁师道下意识想说不必麻烦,但话出口时又想到余照火方才的明亮神情,临时改了口,说想吃些甜的。
余照火果真再次神采飞扬起来,像刚刚一样。
他关上门窗踩着薄雪走了,没有看到宁师道在屋内望着手臂的伤口发呆。
只要稍稍用力,那段包扎好的白布上就又渗出新的血迹。
宁师道看了很久,轻轻地叹一口气,闭上眼睛。
余照火回来时,他睡着了。
露在外面的手腕摸上去很凉——其实出门前宁师道过来抓他的手时,他就感觉到了:自己的身体是温热的,贴上来的掌心显得尤其冰凉。许是单纯因为失血,许是也怪天寒。
冷冰冰的温度总是很能激得人清醒。那时就如兜头一盆冷水,将他从炽热的情感和希望中扯出来、再摔到地上。
师父都难以作保的身体,就算他能在身边时刻照看,能留住的时间……也是未知。
何况江湖凶险、侠义难持。
他只是不想宁师道也被这当头一泼淋到,才又寻了个买吃食的理由,演了一段虚情。
“宁师道,我是为你而来的……我永远希望你能遵从本心地活着。”
“……也能长命百岁地活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