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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3 章（第1页）

“啧，干嘛说这么矫情的话。”

池烨故意以一种嫌弃的态度回应他的许愿。

“有感而发，这真的是我近期最大的愿望。”

不得不承认，周予骎在搞语言浪漫上还是有一套的。

愿望之所以被称之为愿望，大抵是因为人们总在孤注一掷地赌一个渺茫却存在的可能性。

池烨知道的。他一直都知道。

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。越是美好的事物，越是如同这山间易散的流云，或是那杯中短暂跳跃的火焰，璀璨一瞬，便只余灰烬与记忆。

他们的关系亦是如此。

“知道啦。”池烨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尽可能地满不在乎。

玩暧昧、不动心、及时抽身。这本该是他最擅长的游戏规则。

可为什么，当“结束”和“分开”这两个词再次浮现在脑海，与他眼前这个人联系在一起时，胸口会泛起一种如此具体而沉闷的痛楚，清晰得无处可藏。

池烨，你究竟还想留住什么？

人与人之间本就没有什么是能留住的。

每个人都航行在自己的轨道上。若硬要偏离既定的航线，前方是风平浪静还是触礁粉碎，无人知晓，更无人能担保。

“这个能喝吗？”周予骎看着手里跳动的火光，有些迟疑地问出这句话。

“当然不能啦，加了火石粉诶。如果你想进急诊的话，也可以试试，但记得先签好风险承诺书哈。省得到时候赖我。”池烨恢复了往日那随性的模样。

“池律师不是最讨厌无用的东西了吗？怎么调一杯喝不了的酒？”

“让你开心了呀，怎么能叫无用呢？”

说着，池烨把刚刚调酒时没用完的基酒倒进空余的两只杯子里，然后递了一杯给周予骎，“想喝的话，就这个吧。”

周予骎接过酒，两人碰了个杯。

水天一色，人景共生，不禁思绪万千。

“周予骎，”池烨的声音很轻，被夜色和潮气蒙住，“我的家乡，也有很多船。但不是这样的，是摇橹船。可我从来没划过。”

“为什么？”周予骎问。

“我妈不喜欢。”

池烨像是坠入一场梦，梦到哪句说哪句。

记忆蓄水池被狠狠拉开闸门，连周予骎也不由自主地跟着他游荡。

“你去过杭城吧？那座城，长在水网里，嵌在丘陵间。”

“河流和湖荡把城市切开，又缝上。只有船，慢悠悠地，像穿梭在城市血脉里沉默的红细胞。”

“有的是塑料的卡通鸭，哄小孩的。有的是老木头做的摇橹船，吱呀吱呀，载着几百年的旧事。”

“我小时候很想坐船，不是好奇水能托起船的浮力。是羡慕。羡慕那些挤在一条小船上的人，通常是父母带着孩子，笑得很亮，看起来……很幸福。”

“但我爸爸总不在。姐姐……几乎当我不存在。通常只有我妈，和我外公。”

“五岁生日那天，我好像提过一次。被我妈……在街上痛骂。”

他停顿了一下，仿佛还能看见那日的天光。

池烨生于杭城一个罕见的晴好凛冬。几乎每年生日那天，阳光慷慨地洒满西湖的水波，也会落在他一年里最微小的期待上。

这天父亲池建海一定会回来，姐姐池妤会暂时收起冷脸。家的轮廓，在这一天总会变得清晰一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