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冬后的第一场雪来得猝不及防。林溪在工作室画完最后一笔时,窗外已经飘起了鹅毛大雪,细碎的雪花落在玻璃上,很快积成一层薄薄的白霜。他收拾好画具,刚想给顾言发消息说要回家,忽然觉得一阵头晕,眼前的画板开始旋转,手里的颜料盒“啪”地掉在地上,蓝色的颜料溅在白色的画布上,像一道突兀的伤口。
再次醒来时,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,白色的天花板晃得人眼睛发疼。顾言坐在床边,眼眶通红,握着他的手,指尖冰凉:“溪溪,你终于醒了!医生说你是低血糖加上过度劳累,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?”
林溪张了张嘴,声音沙哑:“我没事,就是有点累。”他想坐起来,却被顾言按住:“你别动,医生说要好好休息。我已经跟工作室请假了,这几天你就安心在医院养病。”
顾言出去给她买粥,病房里只剩下林溪一个人。他看着窗外的雪,忽然想起以前,他每次熬夜画画感冒发烧,沈砚都会守在他床边,一边给他物理降温,一边念叨:“让你别熬夜,你偏不听,现在难受了吧?”那时他总觉得沈砚唠叨,可现在回想起来,那些唠叨里全是藏不住的关心。
正想着,病房门被轻轻推开。林溪以为是顾言回来了,抬头却愣住了——沈砚站在门口,身上落着一层雪,头发和肩膀都湿了,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,眼神里满是担忧。
“你怎么来了?”林溪的声音有些发颤。
“我听温瑶说你住院了,”沈砚走进来,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,“她在医院有朋友,刚好看到你的住院信息。我……我来看看你。”他的目光落在林溪苍白的脸上,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一样疼——以前林溪生病,就算再难受,也会笑着跟他说没事,可现在,他躺在病床上,眼神里满是疲惫,连笑都笑不出来。
沈砚打开保温桶,里面是红枣小米粥,还有几个林溪以前喜欢吃的豆沙包:“我记得你低血糖的时候,吃这个会好一点。你先喝点粥吧。”
林溪没有动,只是看着他:“沈砚,你不该来的。顾言知道了,会误会的。”
“我知道,”沈砚的声音有些低沉,“我就是想来看看你,确认你没事。等你喝完粥,我就走。”他把粥盛在碗里,递到林溪面前,眼神里带着恳求,“就当……就当是朋友之间的关心,好不好?”
林溪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,想起他冒雪赶来的样子,终究还是接过了碗。粥还是热的,红枣的香甜在嘴里散开,暖意顺着喉咙传到心口,像回到了以前那些生病的日子。他小口小口地喝着粥,没说话,病房里只剩下勺子碰撞碗的轻响。
就在这时,顾言提着粥和水果走了进来。看到沈砚,他愣了一下,然后很快恢复了平静,只是握着林溪的手紧了紧:“溪溪,粥买回来了。这位是……来看你的朋友?”
“嗯,”林溪放下碗,声音有些不自然,“沈砚刚好路过,就来看看我。”
沈砚站起身,对着顾言点了点头:“他现在没事了,我也该走了。林溪,你好好养病,有什么需要帮忙的,随时给我打电话。”他没再看林溪,转身走出病房,脚步有些仓促,像是在逃避什么。
顾言看着沈砚的背影,又看了看林溪苍白的脸,没说什么,只是把自己买的粥放在床头柜上:“溪溪,你要是不想喝小米粥,我给你买了你喜欢的蔬菜粥。”
林溪看着顾言温柔的眼神,心里充满了愧疚:“顾言,对不起,我……”
“没关系,”顾言打断他,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,“我知道你和沈砚只是朋友。你现在要做的,就是好好养病,别想太多。”
可林溪知道,顾言心里肯定不好受。他能感觉到,顾言握着他的手,虽然还是很温柔,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。那天下午,顾言一直守在他身边,陪他说话,给他读绘本,可林溪却总是走神,眼前总是晃着沈砚冒雪赶来的样子,晃着他眼底的担忧,晃着那碗温热的红枣小米粥。
晚上,林溪睡着后,顾言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,给温瑶发了一条消息:“谢谢你告诉我林溪住院的事,也谢谢你让沈砚去看他。”
没过多久,温瑶回复了:“对不起,顾先生,我不是故意的。沈砚他只是太担心林溪了,我拦不住他。”
“我知道,”顾言回复,“我没有怪你们的意思。只是希望,沈砚以后不要再打扰林溪了。我们现在过得很好,不想再被过去的事情影响。”
温瑶看着手机屏幕,轻轻叹了口气,然后把手机递给坐在旁边的沈砚:“你看,顾言都这么说了,你以后别再去找林溪了。”
沈砚接过手机,看着顾言的消息,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,又酸又疼。他知道顾言说的是对的,他不该再打扰林溪的生活,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。那天在医院看到林溪苍白的脸,他心里的担忧像潮水一样涌上来,什么理智、什么分寸,都被抛到了脑后。
“我知道了,”沈砚把手机还给温瑶,声音沙哑,“我以后不会再去找他了。”
可他心里清楚,就算他不去找林溪,那些关于林溪的回忆,那些没说出口的话,也还是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,突然冒出来,让他措手不及。
林溪在医院住了三天,顾言每天都守在他身边,无微不至地照顾他。出院那天,顾言开车来接他,车里放着他喜欢的轻音乐,副驾驶座上放着一束向日葵——顾言知道他喜欢向日葵,每次他生病或者不开心,都会买一束向日葵给他。
“回家就能看到我们种的向日葵了,”顾言笑着说,“我昨天给它们浇了水,长得可好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