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两句话,有理有据,将适才孙将时话里全部的杀机轻松摆平,还暗自给了他一个没脸,又让他有苦难言,这手段心性让众人不由得暗自揣测。
且他提到的袁故知,是内阁阁老金知贤的得意门生,听说在地方政绩卓异,不日便会调任回京,举荐二字平平无奇,背后却叫人咂摸出其他意味来。
“无隅,这便是你的不对了,你同平章相识七八年了,就算关心则乱,也不能拿一些无端猜测来论短道长,还不快向徐公子赔礼道歉。”许宣季出来打了圆场,先端起酒杯致歉,将姿态放低却不显阿谀谄媚,反而让人多了几分好感。
封竹西面色难看,看着自己这个多年的玩伴,语气生硬了些,“无隅,你这是把外头的气撒在我身上了不成。”
孙将时哪里敢得罪封竹西,连忙起身倒酒满杯,连饮三杯,赔礼道歉,这才让封竹西的脸色缓和了几分。
许宣季见蔫了一般的孙将时,眉目深敛,随后抬手鼓了两声掌,只见从外头抬进来了一个大箱子,身旁跟着几个穿着粗麻短打,浑身干练的杂耍艺人。
“他们最近编排了新的杂耍花样,还未演出过,今日借此良机,便请大家一饱眼福。”
“莫不是专供踏雪阁的杂耍班子,那我们可就翘首以盼了。”
“许兄真是门路通达,这踏雪阁的班子可不轻易外借,上回我舅舅大寿可左右请不到人,只能请了兴化寺街的那家杂耍班子,比起你这个可差远喽。”说话的是刑部侍郎左静思家的三公子左兴澜。
万众瞩目皆在场内,只见高瘦的汉子满脸黝黑,躬身行礼之后便挺身站直,精壮有力的肩膀上的钢圈陡然抬起,在空中飞速旋转,舞动了三圈,他朝圈中吹起,倏而一条火焰便喷涌而出,随后在他手里捏成了不同的形状,游离转动,令人目不暇接。
一众的目光都被吸引住了,随着变化多样的火焰而感到惊奇。
班主站定,高声大呼:“请看刀分活人!”
说着就有两个精瘦的老头合力去打开箱子的顶盖,一鼓作气地掀开。
岂料变故陡生!
两个搬箱的老头突然跌坐在地,巨大的重力让箱盖猛地砸落在地上,发出轰隆的声响。
“死人了,救命啊!”只见杂耍艺人看到箱子里的惨状立刻吓白了脸,火圈也脱力失手砸向了封竹西这边。
说时迟那时快,徐方谨立刻扑在了封竹西的身上滚了几圈,随后反应极快地一脚将火圈踢到了没人的地方。
一句死人了让在场的全部都慌了神,目光落在了那口大箱子里,血液渗出箱子缓缓流出,滴落在造价昂贵的氍毹上显得格外渗人。
只见一个赤身裸体的女子僵硬地躺在箱子里头,浑身布满青紫的伤疤,扑面而来的臭味混着青玉阁内的熏香,演变为一种令人作呕的恶臭,有人受不住直接吐了出来。
一时尖叫声、奔走声、踩踏声乱做了一团。
消息传得飞快,洞开的门忽然大开,四面通风,得到消息的掌柜带着一干人等迅速赶来。
掌柜看着慌乱的局面,不由脸沉了下来,又快步走到了那口渗血的大箱子面前,捏着鼻子看里头的场景,忽然惊恐和莫大的震悚爬上了他的瞳孔,手脚软麻而不听使唤,像是被人掐住了咽喉,他猛地一跺脚找回了自己的魂,然后大声喊道——
“谁都不准走!”
很快几十个粗壮的大汗将整个青玉阁围了个水泄不通。
“赵掌柜,你这是做什么?看清我是谁?”
赵掌柜目露凶光,仿佛张开獠牙血口,看向丢了三魂七魄已经站不住脚只想逃跑的左兴澜,咬牙切齿,“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让任何人走出这里!”
这巨大的不寻常反应让人心生狐疑,又想起坊间传闻里这醉云楼背后的庄家跟东厂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,不由得脊背发寒,惊悚而胆颤。
徐方谨和许宣季两人一同护着封竹西,对视一眼之后移开看向了正中央的那口大箱子。
封竹西从他俩中间探出脑袋来,煞有介事地语气凝重,“我来看看,这必定是一桩冤案。”
但脑袋瓜子刚有影子就被徐方谨一巴掌给塞了回去,“莫看,此地甚是危险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