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拂衣闲过信陵饮(第1页)

01

马嵬的扶风郡,巴陵的油菜花田,素来事故多发地。

穆玄英抄着杆破旧长枪,遥遥在那一片恣意生长的烂漫花田中捣毁了今日第五个绊马索,第四个捕兽夹,对这一句江湖闲话也算有了深刻到汗流浃背的体会。

白首山下,夜雨河旁,大片油菜花灿灿盛放,飞鸟逐风,彩蝶蹁跹,当是有情人相约不二之选。而今这诗情画意,岁月静好下,却尽是暗流波涛。

这事还当从几月前说起。

时维七月,当已至南乡雨季,岁谷农作,家畜人丁,皆仰赖时雨滋养。叵耐今年却意外遭逢大旱,足足四月未见星点雨水,及至七月,仍是毫无动静。

恐兴魃祸,龙首东内里,南北阡陌中,一时间举国祈雨。如此浩浩祈愿,倍感神灵,南方总算迎来了淅淅沥沥的降雨,却也不知是否愿力过甚,竟连素来少水的北方都迎来了连绵大雨,轰轰烈烈下了半个月后,终于酿成了事故。

强雨强雷下,滑坡滚石,彻底压垮了恶人谷的商道。

说起来本也不算什么,此路不通,大不了换道,但恶谷周遭实也是荒僻非常,如此一来,不愿跋山涉水吃尽苦头的恶人便大肆东迁南下,异常理直气壮干起了杀人越货的勾当。

彼时两方前线快要将人脑袋打成狗脑袋,物资与银钱最是紧俏,后方的弟子们只好勒紧裤腰带,日日像个炮弹般从各据点出发行商,惟愿倒下仨瓜俩枣,能为前线贴补一二。

穆玄英已值舞象之年,未及冠礼,正是介于少年与成人的年纪,如此乱战之局,不免摩拳擦掌,势要为浩气盟大尽心力。谢渊为战事殚精竭虑,却似乎仍是存了些别的考量,只交托些后方事宜,并不打算将他安排至分外胶着的前方。穆玄英年纪虽轻,但彼时已颇有些大局观念,胸中存志未被允准,也不曾有所微词,从此甘安现状,开启了押车跑商的日子,也当是尽心竭力。

比起纷乱的前线,后方的日子就平和许多,却就在一个无比寻常的午后,他在巴陵见到了第一批妄图杀人越货的恶徒。

南乡的风始终轻飘飘的,哪怕下着细雨,也当是缠绵温柔,穆玄英背着满满一篓湘莲在人烟稀绝的商道上策马,这样的雨,哪怕不撑伞也并不打紧。他跑得不疾不徐,如奔驰在一方洇湿的水墨画里,隐约可闻属于青山翠岭湿润而清新的气息。

但当穿过菜花地时,一声几不可闻的微弱呼救打破了此间如梦似幻的宁静。

他向声源望去,灿烂花田的尽头,挣扎着跑出一个单薄身影。对方着一身最朴素不过的浩气弟子服制,眼下已被泥水沾染大半。他只身奔跑,狼狈无比,仍是牢牢将物资护在怀中,被紧随其后的高头大马追得凄惨,策马之人却无悲悯之意,一勒缰绳,马前蹄高高扬起,眼看便要向那弟子脊背上落去。

一柄竹签从旁飞来,精准无比扎进马前腿中,烈马吃痛,仓促间就地匍匐,背上人一时难以收力,也无比狼狈摔了出去。

竹签便是寻常竹签,临出发前据点老总管特意给了根糖葫芦,聊作路上充饥。穆玄英品着口中酸甜滋味,两腮鼓鼓,慢悠悠策马靠近,方才将最后一点口粮咽下。

雨天本就地滑,恶谷弟子摔得七荤八素,惊起田中无数□□。他艰难爬起,却是直奔自己受伤的坐骑而去,眼神之痛惜当如杀人爱妻。可再将目光落在穆玄英身上,又转而愣住,神情竟有些复杂起来。

穆玄英也不怯,单手叉腰,任由对方打量。

杀人放火尚且知道须趁夜黑风高,眼见来了援军,二对一自然无甚胜望。想来对面也知晓这简单道理,见穆玄英没有乘胜追击的意图,便也咬牙牵着爱马离去了。

见对方彻底消失了踪影,穆玄英这才驱马来到他方才摔落的地方,泥水中,一块陈旧的铁牌静静躺在那里。穆玄英拾起,拇指简单擦拭一番,依稀辨得出恶人谷的符号,与“杨小白”三字。

名字倒有几分纯质可爱,人就完全不是那回事了。

他把牌子收了,下马,扭头来到受伤的浩气弟子身边,伸出手:“还能起来吗?”

对方应是青岩弟子,颇通岐黄,得片刻喘息后,已为自己点穴止血,简单包扎一番。闻言挣扎起身,向他拱手道:“穆少侠,真是多谢。”

穆玄英挠挠头,有些不大好意思,对方认得他,他却不大认得人家,只好道:“有不平当为之。你要往秋雨堡去吗?我们一道吧!”

对方连连应谢,却又不免忧心道:“此人既去,来日必返。只怕这条路未来可不好过。”

“你我身负钱银重货,贸然追敌恐入陷阱,也只好先纵他归去了。”穆玄英想想,又宽慰道,“不怕,我以后常在这条道上守着,若有那三两只小猫儿,想来也是不妨事的。”

思绪随记忆收束回笼,穆玄英伸了个懒腰,身边已围了三两浩气弟子,又从花田中翻出其他乱七八糟的陷阱暗器。

也不知那杨小白回去后整了什么幺蛾子,明知巴陵有人镇守,这几日徘徊的恶人弟子却不减反增,行事也愈发癫狂。最初,不过是单兵伏击,而后渐渐三两成群,穆玄英也算应付得来。只是日升也有日落,人总有歇息的时候,待得对面摸清他离去的时辰,便又卷土重来,搅得商道一片鸡犬不宁。

眼见对面渐成团体之势,众浩气弟子也不当相让,便以穆玄英为帜,群起响应,纷纷加入保卫商道的队伍。众人尽皆整备围在商道旁,端得是雄赳赳气昂昂,几日之后,却发现了个更为严峻的问题。

恶人确实不来了,但人人都去守道,钱又从哪里来?

于是原本乌泱泱的队伍又遣散大半,留下四五看守日夜倒班,开启了与恶人谷斗智斗勇的漫长拉锯。

近来对面倒确实换了新鲜法子,趁着日夜换防之际倒腾出些陷阱暗器,若逢有人中招,便兵分两路,调走守卫,直夺货银,主打一个恶心之人余边缘捡漏,能捞一条鱼是一条鱼。就连穆玄英,也曾经走着走着差点栽进坑里,望着那花田中不知何时挖出来的陷坑,甚至怀疑其中是不是有地鼠门的人在浑水摸鱼。

无法,除却每日摸排这些损人玩意,只得在菜花地旁竖起块巨大的牌子,上书“前方事故多发地,请谨慎慢行”,试图替行人规避些许无妄之灾。

人多力量大,在一众浩气弟子的帮忙下,这片花田总算筛了个干干净净。穆玄英看了眼天色,倒还算早,待得一会换防的弟子前来,自己也还来得及跑一趟秋雨堡。

正思索着,脚下蓦地传来轻微的铃铛声。

他低下头,正对上一双漂亮的眼睛。

那是只小黑猫,墨团似的,唯四爪洁白,颈上戴着个细小银铃,仰头看向他。多数猫儿的眼睛都有琉璃般的色泽与光彩,它却不同,更近似人一般的黝黑眼瞳,在阳光下,却也亮极。穆玄英向来对小动物颇有好感,蹲下身来想要抚摸,小猫却一偏头躲开,离得远了些,又停住,一眨不眨地看向他。

穆玄英听出那铃铛声闷闷的,似乎还掺了杂物,从怀中掏出一物,冲黑猫逗道:“好咪咪,看看这是什么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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